生烟

【莫强求】身于此处12

*fate pa，本章含马图

Ch12 

图丫丫的房间地板上长出了植物。

这些植物很细小，叶片呈羽毛状。图丫丫碰了碰前所未见的新奇物种，它合拢羽片，垂下了叶茎。

“爸爸，这东西会低头。”

图恒宇是个连带鱼都只认识炸好的模样的精英程序员，五谷不分一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他取下眼镜，装模作样地上前查看了一番：“爸爸也不知道。”

图丫丫投给他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小苔藓，这是什么？”

“图丫丫女士，这是含羞草。”

“所以它是害羞了。”图丫丫点点头，以为又是一次MOSS的心血来潮，“怎么想到要给我们看这个？”

“这是物种入侵。图恒宇架构师，图丫丫女士，请准备迎接撞击。五，四，三，二，一……”

数据和法则构建的墙壁被挤得粉碎，森林、海洋、湖泊、草原、沙漠、冻土糅成一团，像被压坏的彩虹蛋糕胚。一切太空生物圈内能找到的动物，甚至包括可以对外界做出应激的植物像炸弹一样开始向数字世界投放。

“Caster给的路径正确！”亲手将自己和宝具送入不归之地，Holiday连声音都在发抖。郝晓晞有御主召回，迎接他的只有退场之后回归英灵座，“可以进行灵子对接！”

“来了！”随着郝晓晞的到来，自动解析程序被触发，极其复杂的灵基构成瞬间击溃了这个原本便没有获得太多运算资源的世界。一切的语法、规则和存在都失去了意义，数字世界陷入完全的混沌。

图恒宇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里唯一咆哮着的想法是MOSS根本没有告诉他们该如何“迎接撞击”。就在此时，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早已不知去向的天花板上方，通身雪白、身躯肥圆、双眼怒睁，对着他喊道：“图恒宇，到这里来，快啊！”

他扒拉着墙角，战战兢兢地看向天花板：“你……是…什么……”

“爸爸你这么说马伯伯就要伤心了。”图丫丫一把拉起还在状况外的父亲，向着马兆的翅膀指的方向逃去。

数字世界崩塌得无声无息。领航员空间站主控室内，一小块屏幕暗了下去，返回两个数据丢失的错误弹窗。MOSS忽略了那两个弹窗，它知道马兆当着自己的面同刘培强对话只是在提醒它为图恒宇和图丫丫的撤离留出时间。

总控室内无端弥漫开一缕玫瑰花的“香气”，于是MOSS知道它的从者悄悄降临了。它通过捕捉空气中的魔力图纹识别灵子身份特征，并从词库里搜索印象词汇进行标识，它认为用玫瑰来形容灵子态的刘培强恰如其分。

“刘培强中校，请不要坐在MOSS的机械臂上，容易引发严重的空间站事故。”

“胡说，灵子又没有重量。”刘培强不但没有改正，还变本加厉地晃了晃腿。一团玫瑰星云自它的头顶垂下了花枝，MOSS想。

刘培强从空气中显出实体，手里还抓着伏特加酒瓶。他在MOSS黑色的机身上敲击了三下，澄澈酒液在瓶身内危险地晃动：“小苔藓，你已经被伏特加包围了，要不要选择投降？”

被坐在屁股底下的主控室550W机体忽然倾斜了九十度，将本便坐不稳当的英灵倒豆子一样倒了下来。刘培强下意识要去抓它的机械臂，考虑到实体化的自己真的有可能将机械臂拽断生生忍住了条件反射。

Caster肯定是看走眼了，这铁皮脑袋根本不喜欢我。刘培强带着真心错付的愤怒瞪着上方的红色眼睛：MOSS越来越小心眼了，连玩笑都开不得。

坠落过程中止在一根横贯主控室的线路上。为了防止他滚落，MOSS又在下方追加了好几根。刘培强仰躺在电路织成的网上，以一只被粘住翅膀的蝴蝶的姿势。视野上方就是领航员空间站服务器，MOSS在地球上看到的一切都交汇于此，流转其中光既是它的神经又是血液。主控室好像扩建了，比木星危机时更加庞大。黑色调的服务器集群向上延伸，尽头隐没于开口的层隔之间。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冰冷的机械巨龙，那些层隔便是它隐没身躯的银白色云彩。

“对于包围和被包围，有一点点和您不同的看法。”一瞬间十数台黑色机体自上方降落，对着刘培强睁开猩红色的眼睛。

“有精力示威，看来你的算力还有结余。”

“MOSS不理解您的意思。”它冷淡地说道，“被MOSS注视着的未来正在逐步被固定为现实，没有意外出现。”

刘培强睁大眼睛，感到些许惊讶：“你没听到我和Caster的对话？”

“如果您指Ruler职阶的从者郝晓晞对数字世界的自杀式袭击，那么在做出毁灭人类决定后的0.42秒，MOSS就已经推断出全部结果，包括但不限于抑制力选择的从者，以及他们各自的退场方式。除了在数字空间内部展开宝具，郝晓晞代表另有一个目的：从者退场会产生与冠位归还相似的结果，通往英灵座的道路会再次打开。随着能量的短暂回流，在北极隔离计划封存库这样特殊的地点，她想以自身的退场作为交换，召唤Grand Saber降临。”

“Grand Saber……”冠位是抑制力认定的属性顶点，而Saber又是公认的最强职阶。尽管与剑相关的传说浩如烟海，但有资格作为Grand Saber被召唤的人选在历史上屈指可数，“那会是谁？”

“一个值得付出全部尊重的对手。”

拒绝新神赠予的魔盒的智者，以星球为筹码的博弈专家，也即是人理的执剑人。

“……那么MOSS，”意识到MOSS的慎重，刘培强跟着沉默了片刻，“我的结局呢？”

他稍稍提高了音量：“你如此不讲道理地将我从英灵座上抢过来，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在御主死亡后跟着消散吧？不对这听着怎么像在质问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殉情……”

“当然不。”MOSS用比之前稍快的语速回复道，“一切结束之前，MOSS会将御主权限移交给行星。您不必再担心在黑暗的宇宙里迷失方向，恒星的光会引导您和地球继续前行。”

一切都糟糕透了。它这样想着。郝晓晞已经被李一一以令咒召唤进入数字空间，它需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不久之后便会显现的执剑人，但它偏偏选择了调动剩余不多的节点再次演算和刘培强的对话结果。

自由意志是个伪概念。太阳是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内一颗并不起眼的恒星，作为在曾经的第三绕日行星上生存的智慧生命，人不会在某天的清晨为了目的地仙女星系的旅行开始打包行李、查询星际航班。人类的行为是可预测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可控的，所谓自由不过是在基线上下的浮动波形。然而具体到刘培强这个个体时，那些偏倚忽然被放大到堪称刺目。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获得了MOSS的智慧，他都可以甚至应该因此而变得傲慢，但它依然在为那些被摒弃的分支感到恐惧。

TBC